聊完涂茵的事,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云姝照例说了“谢谢”,准备关掉联络器。
可顾行则却突然说:“我明天要出国,可能有一周不会回来。”
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,但说完后就屏气敛息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可能她会说“一路安全”,或者问“去干什么”“国外是什么样的”之类的问题?
云姝对他的期待毫不知情,闻言后贴心地说了句:“噢,那就不能联系了是吗?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顾行则:“……”
“不是,可以联系,只是联系时间要变。我要去的那个地方,时间要比国内早13个小时。比如国内是晚上九点,国外是早晨八点。”
“还有这样的?地理上的时区换算是吗?”她来了点兴趣,但不是对他即将出差的事,而是对时差换算的。
兴致勃勃询问了几句经纬度后,她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态度。
“那这样要换到我们都适合的时间太麻烦,还是别联系了。你可以不带这个联络器,我后面几天不会打扰你的。”
“……”顾行则觉得叹气都表达不出他复杂的情绪,“你就没有别的想问吗?”
“啊?没有。”
云姝就等着他说goodnight,这样就代表可以结束通话睡觉了。
偏偏顾行则今天晚上迟迟不说那两个单词,还转而又提起了另一件事。
“有了这次新朋友拜访的经历,你还期待认识别的人吗?”
她只能配合着继续聊下去:“不怎么期待,但可以接受。”
越多的人知道宁斯云和周京墨的猫腻,对她来说就越好。
“短时间内周京墨应该不会再找人来了。你要一个人待上很长一段时间,不会难受吗?接触不到外界就会脱节,这对你后面的计划没什么好处。”他循循善诱道。
“所以呢?周京墨不会让我出门。”
云姝平静地说着,又想起已经开始适应外界生活节奏的陆明珠。
她从圈养游戏里跳出来,没想到自由仍然是最稀缺的资源。
回过神,她问:“你有什么办法吗?”
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。
顾行则:“外出不等于和人群产生交集。周京墨大概只是不想让人看见你,也不想让你认识不受控制的人。但如果包场,就两个条件都能满足。”
她好奇问:“包场是什么?”
“就是那个地方只会出现你和指定的人,没有别的人来打扰。你可以告诉周京墨,你想学点东西。”
学点东西?学习这里的正常生活吗?有人说过,学习是融入的第一步……
云姝愣愣地理解了好一会儿这句话,然后仿佛四肢百骸里有某些灰烬在复燃,星星点点顺着血液流淌冲刷,胸腔里燃起隐秘的兴奋。
兴奋得发飘,有种即将要抓住河边小船,即将得到逃离冰凉河水的通行证的不真实感。
“学什么?我不懂你们都学些什么,语言吗?但好像不需要。”除了语言,还有什么可以学的?种花?
“别急,”顾行则安抚下她,建议说,“学些感兴趣的,可以让人带你先去试试,骑马,开车,射击,防身术,乐器,画画,插花,珠宝设计和品鉴……”
前面几项都没办法在家里学,到时候周京墨势必要带她外出。
想到这里,他又低声道:“不用说太具体,就简单描述一下自己感兴趣的方面。你可以把选择项目的事交给周京墨。到时候去尝试后,觉得喜欢的就继续学。”
云姝的心还在砰砰加速,舔了舔嘴唇,小声问:“可以全都学吗?会不会很贵?”
顾行则沉默一秒:“宁斯云给了你三百万对吧?最开始只是每个项目试一次,不贵,后面再看看价格选择具体学哪些也可以。”
骑马和乐器比较费钱,他们包马场俱乐部一次就得几十万。用三百万来精打细算,学这些就没必要。
他说得委婉,云姝却能听出来,恐怕这三百万经不起用。
想了想,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些学习新东西的机会,于是捏紧了联络器,试探问:“如果我想办法让周京墨出钱,会不会太不要脸了点?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根本不用说,周京墨自己就会出钱。
而且“不要脸”这三个字评价怎么能出现在她身上,她是受害者,顾行则想。
云姝露出笑容:“那好,我会努力都去试试的。”
“嗯。周京墨应该也有一周的时间不会出现,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对什么感兴趣。”
“好的,谢谢。goodnight。”
“……”这就说晚安了,顾行则无奈,也只能斩断后面的话,直接结尾,“晚安,sweetdream。”
“最后那个是什么意思?”这是换的第二个称呼了,“没有之前那个好听。”
顾行则低低笑起来,刚才的无奈全都转变成温柔,磁性好听的嗓音缓缓道:
“嗯,那就叫之前那个。晚安,lambkin。”
到最后云姝也没问出来那两个称呼的意思。
她关了联络器,把纽扣放在枕头下,睁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。
可以学新知识了,意外的收获。
不知道那些项目具体都是什么样的,骑马是有真的马吗?她只见过骑牛的。
那是以前,扶贫的人给每个村发了两头小牛,说是养大了卖了就能赚钱,只要勤快养牛,就能脱离贫困。
可是牛给谁养呢?大家都穷,给了这家,那家就要闹。后来一头牛被人偷了,大概是下了肚子,另一头被一个不太正常的男人骑着到处跑,她就看过那一次,然后那头牛生病了,没人治,也死了。
贫愈贫,富愈富,不是没道理的。
她翻了个身,睡裙下的纤细小腿伸出来,把被子一角压在下面。
这样的姿势会舒服点,只是还不到她想要的效果。
以前家里有个长长的圆柱体枕头,很软,小时候他们一家人睡在一张床上,就共用那个枕头,妈妈抱着她,她一沾床就能一觉睡到天光大亮。
后来长大了,要分开睡,那个枕头就成了她的专属,枕着夹着抱着,不管怎么样,只要靠近,就能睡得很香。
可惜,离开家里的时候没办法带出来。
她想着以前,慢慢闭上眼睛,呼吸平稳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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